下午三点,中关村创业大街的一个咖啡馆里座无虚席,来咖啡馆的人们四散着,或者两人对坐,或者四人围坐,交流聊天不断。走近他们,听到的最多的是创业,融资、模式、产品、用户数、激活、产业链等词语。这些年轻的面孔以创业的名义聚集在一起,很多人在这里点上一杯咖啡会待上一整天。

位于北京中关村的海淀图书城昊海楼越来越冷清,“图书按斤卖”、“全场1至5折”的大字招牌让人感到人文知识似乎在过气打折。中关村创业大街已经取代海淀图书城,成为中关村西北角的新名片,也成为当前创业创新的缩影。

同一天晚上,在创业邦的智能硬件辅导课结束后,来自北京、南京、大连等地二十多名创业者留下来晚餐,为的是和投资人、创业明星人物继续交流,“有实际操作经验的创业者分享,这个很有价值。”一位名叫胡超的创业者这样感慨。

以创业创新为名的各方正火热激荡:无论是初次,还是连环创业者,项目繁多,创业者获取资源的门槛降低,融资比以往任何时候容易,虚报融资金额已经成为潜规则。

曾经投资过明星创业公司的投资人不甘给机构打工,纷纷辞职募集资金再创业做投资。过去两年的IPO上市浪潮告一段落后,热钱涌入创业领域,大小创投机构争抢项目,泛滥的投资机构没有特别的优势只能在资金投入上竞争,导致多数项目估值明显夸大,“经验和资源对创业者不是稀缺品,风投只剩下钱了”。

关于创业辅导的机构和活动增多,无论是中关村创业大街上的车库咖啡、3W咖啡,还是腾讯、创业邦、CCTV都在开展创业辅导活动和创业大赛。创业者马不停蹄参加各种活动,寻找创业机会,招人,找资源,哪怕是听听别人对自己产品建议也感觉有所收获。

如果回溯过去二十年里,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发展史,似乎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进行创业了。

创业激荡

今年7月,泡面吧创始人王冲和他的90后创业小伙伴们因为股权分配、公司控制权等问题意见不一导致在A轮融资前公司分崩离析,王冲和另一创始人严霁玥被公司“开除”。

就在人们似乎把这个合伙人分家的风波忘记的时候,中秋节前的一天,王冲告诉腾讯科技。“风波过后,我们一直在专心做产品,不打口水仗,新产品不久之后面世。”

“我们都还好,梦想不死。”王冲说。国庆节之后,他们关于在线教育的新产品将择期上线。

创业梦想不死的还有薛皎。去年头次创业,选择的方向是家政服务O2O,类似于e家洁、阿姨帮等。与这些和阿姨直接签约的模式不同,他选择了和线下家政公司合作。结果,自己擅长的线上和线下的合作伙伴意见不一,导致一拍两散。

今年,在家政领域碰壁的薛皎又寻找到了新的方向,依然是O2O,不再是保洁阿姨,而是请厨师来家里做饭,这是目前在懒人经济里的比较抢眼的App“爱大厨”。薛皎的公司名不咋是“小跑生活”,转而成为“爱大厨”信息有限公司。

前后一年之间,“融资比以前容易,投资人会催着你往前走。O2O的模式以及面临的问题我想的比以前清楚,觉得创业更有意思了。”

相比较这些创业的“菜鸟”,身为连环创业者,现PICOOC创始人张悦相对从容。

张悦的上一次创业是移动互联网,从2009年开始,在中国移动互联网发展之初,他开始创办移动互联网应用开发培训学校博看文思,后来将博看文思出售给其他公司。

很快,张悦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创业方向。2013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在北京海淀图书城对面的左岸公社,张悦回到了自己曾经创业几年的博看文思的一间办公室里,向腾讯科技描绘了自己创业的新想法——做智能硬件。在当时,还没有任何的软件和硬件Demo,只有一个视频小片,张悦已经决定做健康管理的智能秤。

一年之后,PICOOC获得了腾讯、京东的B轮2100万美元投资,智能秤已经实现稳定出货,这个成绩在智能硬件屡屡跳票的第一批创业者中实数不易。“我现在已经很少做日常管理,想的更多的是产品的发展方向,未来的规划。”张悦说。

王冲、薛皎、张悦都是创业大军的一员。现在用多如牛毛来形容创业者和项目并不过分。媒体报道是风向标之一。最近半年,主动找科技媒体的创业公司越来越多,智能硬件、移动互联网、互联网金融、O2O等领域是大热门。

大概看去,这其中不乏靠谱的项目,他们或者有较为清晰的产品思考、战略规划、市场前景预估,或者团队创始人是行业知名人士或连续创业者,有的团队具有不错的投资背书。

但也有投机者。

比如他们对项目太过乐观夸夸其谈,个别早期初创公司一上来就大谈愿景,“我们要颠覆……”、“这是我们的理念……”、“我们相信3年后肯定能上市……”,而当被问到如何应对现实的诸多问题以及如何盈利时,很多人都只能用“我们目前不考虑盈利,先要把用户量做起来”这句话作为答复。

热钱涌入

移动宠物社交App“宠物说”,以图片拍照工具作为切入点做宠物社区,宠物说联合创始人兼COO王悦名告诉腾讯科技,从今年年初以来,宠物说前前后后谈了近10家投资机构,最终接受了融银资本1000万的天使投资。

王悦名身边也有不少创业的朋友,今年也纷纷拿到了融资。他明显感受到,今年和前年、去年相比拿钱更容易,“今年出现很多爆红的现象级产品,投资人看到了其中的爆发点,不想错过获利的机会。”

“投资人最主要看产品方向,是否是垂直领域的分支、未来是否具有可增长性,以及投资人有没有较好的退出形式。”王悦名说。

热钱增多,让投资人不再高高在上挑拣创业者,因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已然不多、与此同时,出于竞争的考虑,这很多可以不投的项目最后投资机构不得不投,或者选择跟投。

投资机构志成资本半年来已经投了将近20个项目,但他们也有无奈。志成资本创始人邓海韬忧虑,过多不靠谱的项目被投资机构竞争,会影响整个投资行业的平衡。

几近失衡的还有估值。估值的过分夸大从天使轮投资已经开始。很多天使投资人为了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在天使轮将估值做的很高,导致A轮以后的估值不得不更虚高。

对创业公司而言,为了获得资本青睐和媒体关注,虚报融资似乎成为了一种“不公开的秘密”。今年8月,一家创业企业在宣布获得2500万美元A轮融资之时,有人士向腾讯科技透露,实际获得的融资金额是800万美元。

行业中通用的虚报程度大概在2-4倍左右,“有的创业公司甚至虚报10倍、20倍,”邓海韬了解的一个创业团队就将200万的融资金额对外公布为2000万。

VC 2.0时代

原IDG合伙人张震、高翔从IDG离职,成立高榕资本,张震把这种又是创业又是投资创立新基金的行为称为VC 2.0时代。

无独有偶,投资今日头条、唱吧、美丽说、大姨吗的原红杉VP曹毅已经成立源码资本,互联网金融方向成为重点;原戈壁合伙人童玮亮成立梧桐树资本,《刀塔传奇》的投资经理IDG的郑兰,也成立了博派资本。

出来单干的原因之一是利益分配的心理落差。多数投资人在发掘项目并助推其成为明星创业公司之后发现自己的工作和回报之间存在较大差距。这是投资机构的规则作怪:投资人的薪水由底薪、项目奖金和年终奖组成。所投项目大部分收入会放在机构的资金池中并按比例分配,由于他们在基金中所占股份较低,他们感觉自己获得收益远小于自己所创造的价值。

另一方面,在获得投资经验之后,投资经理在利益之后对主导权有了新的追求。

通常投资机构为了控制风险,会在做投资决策时由决策人投票,票数通过后才可以投。但有些投资人只负责接触项目,并不在投资决策委员会中,没有足够的决策权。最后只是为投资机构的核心决策者做嫁衣。

VC 2.0的投资人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曾经把创业项目挖掘并推高为明星公司,已有成就好创业公司的经验;他们从原来的投资公司辞职,募集资金成立新的资本,背后的LP(风险投资的出资人)多数是因公司上市获得红利的互联网高管们,这些高管的经验同样可以帮助到创业企业。

不可避免地是投资机构的增加使投资人之间的竞争激烈。“经验和资源都是虚的,除了多给钱,投资机构真的别无他法。”投资人感慨。

泡沫犹在?

“别人贪婪我恐惧,别人恐惧我贪婪”。巴菲特的这句话适合警醒当下的创业者。

上月,经纬创投创始管理合伙人张颖用泡沫论警醒创业者,关于泡沫论的看法分成两派。

张悦认为,创业本身没有泡沫。智能硬件还在早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有太多的内容和服务没有提供,做的事都需要实打实的。

前360副总裁李涛,也辞职创业做手机桌面APUS,他曾经经历过2000年互联网泡沫。“真的是一夜之间就变了天,所有的基金都不投,大家都是现金为王。一旦到了那一步很多创业团队就扛不住。”

对于当下的创业,他坚定地认为是存在泡沫的。“这种泡沫存在于人心,也存在于整个市场。很多团队可能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但是张嘴几百万美金,估值都是几千万美金。这个我非常难理解。”

可能同样看做泡沫的是人才招聘。

张悦发现,现在招到高质量的人才比以前容易,很多人从阿里巴巴百度、腾讯、微软等大公司辞职加入创业企业,这是个好现象。

人才流动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人心浮躁。薛皎感觉,现在有几年经验的人薪水很高,但薪水不一定和能力向匹配。“一个人随随便便换个工作就4-5份Offer。”

此轮创业风暴潮是否会重演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悲剧?

”很多人都不知道泡沫到来的速度有多快,破裂的速度有多快。有的时候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可能因为很小的事件引发开来。”李涛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