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玛丽·L.格雷(Mary L. Gray)人类学家、微软研究院新英格兰实验室高级研究员、哈佛大学伯克曼·克莱因互联网与社会中心研究员。2020年度麦克阿瑟奖获得者。现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信息、计算与工程学院任教,并从属于传媒学院、人类学系和性别研究系。玛丽的研究着眼于技术获取、物质条件和技术的日常使用如何改变人们的生活。
西达尔特·苏里(Siddharth Suri)计算机科学家、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计算机与信息科学博士、微软人工智能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微软纽约研究中心创始成员。苏里的兴趣主要为计算机科学、行为经济学和众包经济的跨学科研究。
雇佣工作的逐步分解可能是工作性质的一种深刻而根本的转变。在美国,传统的全职工作已经不再普遍。过去,员工可能几十年日复一日地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成就一番事业,并期望得到稳定的薪酬、健康护理、病假和退休福利。现在,从童工保护法到工作场所安全指南,全球几个世纪以来的改革成就正在瓦解。事实上,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目前只有52%的雇主提供工作场所福利。大萧条之后,美国人开始意识到,除了提供食品、保健或在实体店销售商品,最好的选择是在按需零工经济中找工作,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多。由于劳动法中没有任何职业分类保护这种工作,而MTurk和Crowd Flower等平台的服务条款几乎与我们在更新软件时都会点击的对话框没有什么不同,这就相当于抹去了传统员工享受的保护。
虽然皮尤研究中心的最乐观估计是,目前从事幽灵工作的人数约为2000万,但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表明,有多少人像琼、卡拉、贾斯汀和艾莎那样,为了生计草率地做了一些基于合同的幽灵工作。美国劳工统计局增加了一项补充调查,内容是“临时就业与替代就业安排”,从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2017年5月的当前人口调查(CPS)中选择了6万个符合条件的家庭,这样的月度调查使劳工统计局了解了这个国家的就业和失业数据。十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试图估计临时工作的增长。据劳工统计局估计,10.1%的美国工人没有长期雇佣合同,无论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但这项调查只统计了那些把替代就业作为主业或独立工作的人。所以,如果一个人一边做着幽灵工作,一边朝九晚五接受另一位雇主的固定工资或时薪,那就很难被统计到。而在我们遇到的最活跃的工人中,这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趋势。
作为对当前人口调查的补充,美国劳工统计局发布的《2017年临时就业与替代就业安排》为衡量幽灵工作的兴起设置了两个障碍。在一个多项选择调查里,对工人而言,很难真正理解“长期就业”是指什么。而且,有许多人都同时打多份工来支付房租,想知道什么是“主业”可能同样困难。美国政府责任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的人口调查与劳工统计局的数据存在分歧,这也可以反映人们对“长期”或“主业”等旧工作分类的困惑。就在两年前,美国政府责任署的报告称,至少有31%的美国职工表示,他们从事某种形式的替代工作,包括自由职业或独立的雇佣合同。劳动经济学家劳伦斯·卡茨(Lawrence Katz)和艾伦·克鲁格(Alan Krueger)估计,通过个体经营者或那些由劳务中介派遣的临时工——所谓的劳动力转向雇佣临时工制——完成的替代合同工作从10%上升到16%,相当于美国经济过去十年的净就业增长。关于幽灵工作的规模和增长的最准确理解可能来自独立智库,而不是政府数据。
对按需零工市场最保守的估计来自经济政策研究所(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经济学家劳伦斯·米歇尔(Lawrence Mishel)和他的研究团队估计,在美国有工作的成年人里,参与按需零工经济的比例为0.5%至1%,或者125万至250万人。但他们之所以得出这样的数字,是通过一项针对优步司机的非常具体的研究,他们假设大部分零工工作都来自优步和其他在线约车应用。摩根大通研究所(JP Morgan Chase Institute)的一项研究发现,2015年至2016年间,美国成年人中,至少参与过一次线上平台经济工作的比例为4.3%,也就是1073万人。这一就业市场的特点就是临时工作人员频繁更替,没有被认可的专业头衔,没有晋升的阶梯,没有奖金,没有保障。任务都有一定的时限,一旦公司达成了特定目标,被雇用的工人就会转移到其他项目上。
从软件工程、法律服务到商业媒体、保健,现在很多企业都转向按需劳动平台,他们把白领工作转变为承包项目。这种全数字化的信息服务和知识工作,把需要思考和处理数据的创造性专业知识,转化为由科技、法律、金融和娱乐等行业在线提供的消费性服务。由于这种突然而巨大的变化,大型企业里有全职雇员现场工作的日子将屈指可数。许多公司争相销售把计算机、智能设备与人工智能结合起来的信息服务。按需型知识工作是一种更庞大的“宏任务”(macro-tasks),Catalant(Hourly Nerd的前身)、Popexpert和Upwork等公司利用API把这种工作交付给其他企业或个人。与传统朝九晚五的工作相比,自动化创造的就业前景无疑会更加支离破碎。一些劳动经济学家认为,“职场裂隙”的新现实,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将长期就业转变为一系列短期合同的最终结果。然而,这种新的、出乎意料的现实并没有阻止世界各地数以百万计的数字工人,他们夜以继日地坐在键盘前面,完成不计其数的幕后任务,这些幕后任务使应用程序看起来比实际更加智能。这意味着商业和就业的未来更有可能类似于今天的按需经济,而不是一部人类消失、机器人统治世界的反乌托邦电影。它将要求人类浏览软件界面的菜单,并学会在人工智能笼罩的阴影下工作。它将包含一个生态系统,由琼这样的独立承包人构成,他们会在印度农村、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和俄勒冈州波特兰的闲置卧室、咖啡馆和煤渣住宅中敲打着键盘—或者任何一个只要有网络连接、有电脑、有雄心壮志或经济需要的人在任何地方能上网就可以。如果很少有人关注这些幕后工人,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变得日益疏远、地位低下、不稳定和孤立。
我们采访到的所有工人都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共同点:希望。他们希望利用按需工作来掌控自己的工作时间、工作伙伴以及承担的任务。他们希望和家人待在一起。他们希望避免长途通勤和恶劣的工作环境。他们希望能获得经验从而刷新自己的简历,或者为新的可能性打开一扇门。同样真实的是,许多人认为自己和家人没有其他选择。在他们的城镇里,全职就业通常意味着在大卖场里拿时薪,有固定的轮班,适应随时变化的工作日程表,不存在有意义的晋升机会。按需工作给了他们实际经验,包括安排会议、测试和调试网站、开发计算机知识技能、寻找销售线索以及管理全职雇员的人力资源档案。有哪个工人不希望有一天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工作日程和工作目的呢?
《销声匿迹》基于一项为期五年的研究,我们俩——一位是人类学家,另一位是计算机科学家——招募了一个研究团队,调查这个蓬勃发展但基本上不为人所知的经济领域。我们对来自美国和印度的工人做了200多次采访,并收集了成千上万份调查问卷;我们对按需工作平台做了几十个行为实验和社交网络分析,也对按需劳工市场的其他关键参与者进行了独特的研究,这些参与者包括把平台转变为生意的人以及在平台上雇用工人的人。本书就是这些研究的成果。《销声匿迹》揭示了这样一个世界:稳定的工作和薪水正在被一系列混乱的小项目和小额支付取代,而人类老板也正在被自动化流程取代。这些自动化流程的目的,就是监督分布广泛的由匿名独立合同工组成的劳工群体。《销声匿迹》讲述了一个日益兴起的更加复杂的未来,与人人熟知的机器人崛起的故事截然不同。这本书展示了幽灵工作平台如何培养我们对于技术奇妙前景的信念。
作为一名人类学家,玛丽的兴趣是被一种恐怖的情景所激发的:在一个原子化的世界里,工人通过分类和注释几千张尖耳狗、无毛猫以及“阴茎图片”赚钱。玛丽问那些被雇用的工人,他们对接收工作的人有什么了解,工人的回答不是“我不知道”就是“我为什么要知道?!”。作为一名计算机科学家,西达尔特多年来一直在使用按需平台进行线上实验,但他对这些工人知之甚少,因为API将这些工人隐藏了起来。那些主动把自己挂到平台上等待被雇用的人是谁?是什么驱使他们做许多人认为“单调乏味的工作”?他们如何从这种规则不清晰的就业形式中取得报酬?这种工作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有多少任务在按需平台上进行?产生任务型工作需求的商业模式是怎样的?这种以任务为基础的经济是如何运作的?
2013年,当我们的研究团队开始提出这些问题时,参与到对话中来的只有经济学家、计算机科学家和商人。这三类人都对按需劳工市场进行了评估,指标是提高效率的能力以及使企业盈亏底线最大化的能力。而当我们谈到“人”的时候,仅仅指的是消费者。消费者的体验如何?工程师和计算机科学家为企业或为他们自己的实验构建API来推进人工智能,他们想要设计若干系统,这些系统能够消除他们认为会惹恼终端用户的昂贵和多余的操作。他们致力于构建更智能、更快捷的软件,能够自动把人与服务匹配起来,无论是乘车、用餐还是税务咨询,最终目标是使用每次迭代的数据来训练未来的软件,使其更加自动化。很少有人关注,对于那些争相从事任务型工作的人来说,这种提高生产力的方法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假设是,一旦人工智能做对了,就不需要那些生成训练数据和改进软件的工人。毕竟,企业开发的是软件,而不是临时工作。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我们做了一些在各自的研究领域没有做过的事情:了解幽灵工作的范围和按需工人的生活。我们的研究是同行里最全面的一个。《销声匿迹》是第一本阐明幽灵工作如何构建人工智能的书,也是第一本讲述从事幽灵工作工人生活的书,我们虽然看不见这些工人,但他们是互联网运行与自动化未来的核心。关于工人在这个新经济中的经历,本书提供了密切而细致的视角。我们关注的是生活在印度和美国的工人,这两个国家有最大的按需工人共享库,而且它们都与技术进步的漫长历史密不可分。我们的团队采访和观察了数百人,在他们的家里或其他临时工作场所观察他们所做的一切,从标记推文到转录医生的咨询意见,不一而足。我们调查了数千人,这帮助我们建立了一个基准,从而判断哪些做法是普遍的,哪些做法是特殊的。之后,我们进行了几十个行为实验并采用了“大数据”式的分析,两种分析方式各自都有几千名参与者,进而从采访数据中获得了更多的结果。在《销声匿迹》一书中,读者将看到我们在这两种分析方式之间切换,结合它们各自的优势,使我们更了解在按需经济中工作的这些人。
我们研究了四种不同类型的幽灵工作平台:亚马逊的土耳其机器人(MTurk);微软内部的通用人类关联系统(UHRS);具有社会意识的初创企业Lead Genius;以及Amara.org,一个致力于为跨国受众和听力障碍者翻译并添加字幕的非营利网站。这四个平台提供了不同的产品和商业模式。把它们放在一起调查可以表明,我们的观察和结论在按需经济中普遍适用,而不是只针对某一类幽灵工作。MTurk是最早具有商业价值的幽灵工作平台之一,提供了如何将人类计算应用于商业解决方案的范例。UHRS代表每个大型技术公司维护的内部平台,以满足自身对幽灵工作的需求。Lead Genius和Amara说明了幽灵工作可以多么复杂和精致,以及在为幽灵工作创造更好的环境方面,企业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
此外还有工人。在这些平台上工作的人,有些会把按需项目串联在一起,重新创建与全职就业相关的工作时间、工资标准和职业发展。我们见到一些受过大学教育的全职父母,他们为了不无聊而参与这些工作;我们也见到了出生在美国的大学生,他们为了攒钱办婚礼或支持弟弟妹妹的学位而每周工作50个小时。还有残疾人和退休职员,他们都在寻找其他就业途径或赚取额外收入来填补他们的社保支票。我们还见到一些工程师和企业家,他们创办、设计和搭建了幽灵工作平台。
起初,我们想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的工作与传统朝九晚五的工作有什么区别?在许多按需劳动平台上,像西达尔特这样的请求者看不到工人的个人信息——性别、位置、年龄和以前的工作经验都是未知的。而除了任务描述之外,工人也看不到请求者的信息。任务的范围可以非常广,并且每天都在变化。API可以用来让人给猫的照片添加标签,也可以进行研究实验,其他类似的API还可用来雇人送餐、派车、设计网站。在消费者和请求者看来,调用API和生成工作都是自动化的。但谁能从这种自动化的表象中受益呢?谁可能会受到伤害呢?
研究结束的时候,我们明白了从事幽灵工作的人与我们的朋友、家人通过自由写作、研究、开发软件或兼职教学谋生没什么区别。但他们的工作往往是脆弱且没有安全感的。然而,按需平台的匿名性和远程访问特性也使那些在正式工作中被边缘化的人更容易获得收入。这些人之所以被边缘化,是因为他们住的地方更偏远,他们被视为残疾,或者他们属于被污名化的少数群体。
我们越是密切关注按需工作的新生边界,就越会看到人们使用熟悉的策略来维持生计,并为自己和同伴创造有意义的就业机会。有时这些工人通过相互协作取得成功。他们分享能使任务变得更容易的策略,交换新任务上线的情报,在等待新任务的时候帮助彼此保持清醒。我们遇到了一些工人,他们在尝试失败后学会了前进。他们学会了抵制剥削性的商业模式、劳动法和漠视他们利益的API。我们注意到,企业不知道他们从工人网络中获得了多少利润。本书将API对人类工作草率的处理称为算法的残酷(algorithmiccruelty)——这样说毫不夸张,算法不能思考,更别提有共情能力了。按需工人比任何工程师、科技公司CEO、政策制定者或劳工维权人士都更了解按需工作的风险和潜力。他们每天都这样生活。而且,他们尽最大的努力改善现状,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
正如我们需要企业对生产食品、服装和电脑的劳工负责,数字内容的生产者也应该对消费者和工人负责。无论是编策新闻,还是处理那些喷子在我们最喜欢的社交媒体上刚刚发布的帖子,这背后都有人类的参与并使我们所有人获益,我们应当要求在宣传这些产品和服务时有更全面的真实性。
除了呼吁提高透明度,《销声匿迹》还为希望拥有高效劳动力的科技企业家、正在建设未来劳工平台的工程师以及负责塑造这一新商业格局的政策制定者提供了经验教训。我们手机上的应用程序、我们浏览的网站,都由那些隐形的工人驱动,关于他们那些未曾讲述的故事,很多读者应该会感兴趣。这些读者看过一些关于“零工”或“MTurk工作”的报道,也很清楚“众包”和“微工作”,他们听说过很多关于机器人崛起的故事,现在想要深入了解的是,人工智能如何塑造工作世界,以及在它阴影之下的人们做着怎样的工作。我们提供了一个有层次的、细致入微的、最终充满希望的叙述。除此之外,我们还展示了单靠跨越全职自由职业者的鸿沟,就能大大地鼓励我们与那些肩负着解决“自动化的最后一英里悖论”的人分享互联网创造的财富。我们在美国和印度采访了许多工人,希望从他们身上学到的经验教训,将帮助数百万已经或即将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最重要的是,任何正在工作并且想知道未来前途的人,都应该读《销声匿迹》这本书。
雇佣工作的逐步分解可能是工作性质的一种深刻而根本的转变。现在,从童工保护法到工作场所安全指南,全球几个世纪以来的改革成就正在瓦解。
从图片标记、添加视频字幕到软件调试、外卖送餐,现在我们很容易观察和想象所有类型的幽灵工作。想象这样的场景:在你的健身房里,有人正全身心地投入跑步计划。他的左膝最近在足球比赛中受伤。他从你旁边的跑步机上走了下来。他似乎有了什么感觉。也许你也是。你看到他膝盖周围的红肿。当他把重心往右移时,左腿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在腕带上轻拍了三下,立刻,他的健康教练说:“嘿!你好吗?我刚刚为你做了一个小时的活动扫描,看起来你的身体有些不适。又是膝盖吗?”
你听到他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知道今天早晨你建议我这周改变一下有氧运动计划。你是对的。”几秒钟后,健康教练说:“我去找那位之前给你治过膝盖的理疗师。”不到一秒钟,“好了,找到人了。他们有空,15分钟内到健身房找你。我去和他们联系,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等我一分钟。”“谢谢。”他靠在一辆健身车上说。“我们需要把左腿抬起来,”健身教练补充道,“我看得出来,你的膝盖还在负重。”以上就是云健康管理平台Twine Health设想的商业未来。Twine Health是一家被活动追踪设备生产商Fitbit收购的初创企业。
Twine Health是供应链中差不多可见的一端,它通过短信和语音电话给患者提供护理和健康指导。Twine的主要客户就是那些在健身房再度损伤膝盖的患者。而Twine更大的市场是那些试图通过工作场所健康计划来降低医疗成本的企业。通过加入Twine的API环路,一个经过认证的健康教练可以比传统办公室环境中的医生照顾更多的患者。一家名为WellnessCoaches的第三方公司,满足了Twine对临床医生的需求。如今,像Fitbit和Twine这样的公司在提供患者支持时,没有任何规则来管理他们的按需教练供应链。
类似地,结合摄像头、传感器、网络连接和来自医疗服务提供商的实时支持,我们很容易想象按需手术。一个由现场护士和远程按需外科医生组成的团队,将能够通过机器人和监控完成从阑尾炎切除到白内障手术的所有操作。团队将协作缝合病人的切口,并相互检查缝合工作。当传感器检测到病人的血压下降,或者失血过多表明有并发症时,还可以把专家带到手术台前提供咨询。
按需工人还可以在建筑和重型机械维修等工业领域发挥作用,从建造风力涡轮机到修理石油钻塔,都可介入。Daqri这样的公司已经开发出增强现实的设备,可以连接现场工人和远程按需工人。
例如,该公司的智能眼镜包括一个电脑芯片、若干摄像头和传感器,可以投射出3D地图或维修手册,还可以扫描管道中危险的热堆积和压力升高的迹象。它可以利用按需管道工的专业技能,帮助现场工人修补复杂的液压系统。随着自动驾驶汽车的发展,Daqri的智能眼镜可能会成为工业机器人头顶的标配,而按需工人可借此控制机械臂,完成一项危险的维修任务。如果英国石油公司(BP)可以派出按需团队,全天候轮流监控所有工业系统,并在传感器检测到配件开始磨损或需要更换的地方进行维修,那么,2010年的环境灾难“深水地平线”(Deepwater Horizon)是不是可以避免呢?如果不把按需工人当成临时工或者可消耗的幽灵劳动力,而是当成工人的集体智慧,让一些定期派工人循环轮班,让其他永久在线派工人随时待命,对他们一视同仁,那么公司是否就可以避免下一次石油泄漏呢?
世界银行预测,到2020年,通过我们所研究的平台,专业按需数字劳动市场规模将增长到每年250亿美元。无论我们是否准备好优先考虑和支持那些按需工人,他们的工作都代表着不可避免的近期和(可能的)长期就业未来。随着所有服务业就业的转变,企业、工人和社会不太可能面临被一群机器人接管的局面,但我们将不得不决定,我们希望幽灵工作成为什么样子。
从整体上看,当前的零工经济——由独立合同工和小型企业组成、由满足市场需求的短期项目驱动的生态系统——正悄然转向幽灵工作平台。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按需的在线零工,即接受项目驱动的任务,而企业则通过网站或移动应用来对工作进行分配、安排、指派和付费。很难衡量有多少人从事这项工作,以及这项工作的增长速度有多快。美国并不经常对劳工部所说的以“替代工作安排”谋生的工人进行人口普查。最近的一次人口普查是在2017年公布的,与上一次相隔12年。而且,为了保持历史连续性,调查问题没有涉及互联网。没有人问过工人,数字技术会在多大程度上控制他们的劳动。由于按需工人在调查中会以不同的名头出现,如“替代工作安排”“临时雇员”和“个体经营者”,因此没有简单的方法来统计全国的按需劳动力。最佳估计是2016年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该调查发现,美国8%处于工作年龄的成年人通过线下或线上的任务赚钱,约合2000万人。这意味着每100名处于工作年龄的美国人中,就有大约12人已经在从事某种形式的按需幽灵工作。除非有目标更加明确的测量,否则很难观探按需幽灵工作的全貌。然而,从统计学上说,我们只需要看看当前所谓零工经济中发生的微妙变化就够了。这种由独立合同工和小型企业组成、由短期项目驱动的生态系统,很难或无法承担全职雇员的成本,其已经悄然转向了按需工作平台。按需平台的兴起,表明使用API来组织、指派和安排合同工作,对于企业和需要工作的人都有吸引力。本书中的例子表明,将临时劳动力和新技术结合起来,比人工智能革命更能起到推动作用。按需平台还接管了办公室中更单调的“知识性工作”,如在线客服和数据库录入。传统的人力资源服务、大型企业和像Upwork这样的平台之间的合作反映了按需就业的下一个发展阶段。2015年的一项研究估计,仅在美国和欧洲,就有大约2500万人在互联网上从事某种按需零工工作—接受企业通过网站或移动应用分配、安排、指派和付费的受项目驱动的任务。如果2500万个工作机会看起来很少,那么仔细想一下,在本世纪初广泛采用基于网络的API之前,这类工作是不存在的。按照目前的增长趋势,如果再加上合同工和临时工中介服务的增长趋势,到2055年,当今世界就业岗位中的60%可能会变成某种形式的幽灵工作。
目前,当驱动优步等手机应用或Facebook等网站的人工智能系统需要人力时,它需要的是快速提供帮助。传统的招聘方式行不通,因为终端用户不会容忍在等待汽车或加载页面时延迟太久。通过API访问的永久在线派工人库提供了必要的人力输入,可以根据需要随时布告。软件工程师可以编写代码,自动雇用某人执行任务,检查他们的工作,并为他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支付报酬。按需幽灵工作平台及其API允许人类为众多网站、应用程序、在线服务和算法提供动力,但大多数消费者却认为这些是自动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将继续追求完全自动化,试图建立一个具有人类思维能力的人工智能。争论这一目标能否实现,以及它是否会取代所有工人,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无法充分关注当今按需劳工的普遍需求。很明显,技术专家将继续尝试,因而也会再现自动化的最后一英里悖论。由于人类仍在继续努力构建通用人工智能,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人类劳动仍然是必要的,如此才能填补现有系统的不足。
通常,当程序员坐下来写一行代码来执行一项任务,他们会使用由计算机操作系统定义的接口来利用计算机的力量。但CPU只能执行代码给出的指令。因此,当程序员将按需劳工纳入任务环路时,他们也与坐在按需平台API另一侧的一个人或一组人一起工作。现在,程序员依赖按需执行幽灵工作的人为可预测的代码提供创造力。工人的独创性和可靠性完善了程序员设计的工作。
与电脑不同,人类既可以预料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又可以在一瞬间对意想不到的事情做出新颖的反应。人类可以深思熟虑,对丰富的生活经验进行反思,并与其他人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完成工作。为了获得无限的迭代和协作重组解决方案的能力,作为交换,人类带来了CPU所没有的东西,即独创性和新颖性。这就是按需工作的承诺——让计算能力与人类的想象力和创新思维结合起来。因此,如果企业想利用这种力量,他们必须足够关心工人,并同时提出如下问题:做按需工作的都是什么人,他们需要从技术、企业、消费者和社会获得什么来与API一起工作?
我们发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按需工人,反映了帕累托分布所描述的在线社群的社会动态。第一种,大多数工人只在平台上体验一番,完成少量任务,然后在一周到一个月内离开。这些工人也为平台提供了价值,因为他们被认为是有潜力从事幽灵工作的人,也让人们看到了这一劳动力市场的前景。第二种,一些工人定期参与(每月工作少于10小时)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有时与财务目标或时间目标有关。最后一种,一些工人逐渐熟悉了平台,成为核心劳动力,他们每天出现在平台上,平均每周工作30小时。这些工人完成了平台上的大部分工作。
在所有情况下,API和按需劳动平台都横亘在工人和雇佣者之间,设定了雇佣的相关条款和协议。如果不是有意让工人成为按需服务设计的中心,平台就会剥离与工作相关的一切,只留下任务、薪酬和工人。这可能会创造一种毫无生气的环境,没有福利,没有进步,没有认可,没有领导,没有同事,没有午餐伙伴,没有下班后的饭局。API通常会更进一步,不仅剥离工作环境的各个方面,还剥离工人和请求者本身的各个方面。不同平台会在不同程度上这样做,而在极端情况下,每个工人都是由一系列看似随机的字母和数字来标识的,如“A16HE9ETNPNONN”。这类平台消解了所有使工人和请求者成为人的因素,并把所有因素简化成标识符。没有办法确定工人的个人属性,如性别、年龄、抱负或激情。同样,也没有办法了解工人技能的深度和广度,如他多么擅长数学、英语或绘画。又或者当他与一个团队连接起来时,他在特定任务上的表现有多好。这些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这种处理方式的一个明显缺点是,它可能导致工人和请求者之间的不匹配。
但有利的一面是,那些可能因为性别或宗教等原因而被歧视的工人现在可以找到工作了。在另外一个极端,有些平台允许工人创建个人资料,列出他们的技能,甚至可以上传一张照片。这可能会让匹配更合适,但代价是潜在的歧视和工资不平等。总的来说,匿名化和偶尔的去人性化可能使请求者觉得工人是可替换的。例如,雇用“A16HE9ETNPNONN”和雇用“A6GQR3WXFSIYT”有什么区别吗?即使工人的属性没有被剥离,人们也很容易把工人当成可利用的资源,而不是独立的个人。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从图片标记、添加视频字幕到软件调试、外卖送餐,现在我们很容易观察和想象所有类型的幽灵工作。想象这样的场景:在你的健身房里,有人正全身心地投入跑步计划。他的左膝最近在足球比赛中受伤。他从你旁边的跑步机上走了下来。他似乎有了什么感觉。也许你也是。你看到他膝盖周围的红肿。当他把重心往右移时,左腿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在腕带上轻拍了三下,立刻,他的健康教练说:“嘿!你好吗?我刚刚为你做了一个小时的活动扫描,看起来你的身体有些不适。又是膝盖吗?”
你听到他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知道今天早晨你建议我这周改变一下有氧运动计划。你是对的。”几秒钟后,健康教练说:“我去找那位之前给你治过膝盖的理疗师。”不到一秒钟,“好了,找到人了。他们有空,15分钟内到健身房找你。我去和他们联系,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等我一分钟。”“谢谢。”他靠在一辆健身车上说。“我们需要把左腿抬起来,”健身教练补充道,“我看得出来,你的膝盖还在负重。”以上就是云健康管理平台Twine Health设想的商业未来。Twine Health是一家被活动追踪设备生产商Fitbit收购的初创企业。
Twine Health是供应链中差不多可见的一端,它通过短信和语音电话给患者提供护理和健康指导。Twine的主要客户就是那些在健身房再度损伤膝盖的患者。而Twine更大的市场是那些试图通过工作场所健康计划来降低医疗成本的企业。通过加入Twine的API环路,一个经过认证的健康教练可以比传统办公室环境中的医生照顾更多的患者。一家名为WellnessCoaches的第三方公司,满足了Twine对临床医生的需求。如今,像Fitbit和Twine这样的公司在提供患者支持时,没有任何规则来管理他们的按需教练供应链。
类似地,结合摄像头、传感器、网络连接和来自医疗服务提供商的实时支持,我们很容易想象按需手术。一个由现场护士和远程按需外科医生组成的团队,将能够通过机器人和监控完成从阑尾炎切除到白内障手术的所有操作。团队将协作缝合病人的切口,并相互检查缝合工作。当传感器检测到病人的血压下降,或者失血过多表明有并发症时,还可以把专家带到手术台前提供咨询。
按需工人还可以在建筑和重型机械维修等工业领域发挥作用,从建造风力涡轮机到修理石油钻塔,都可介入。Daqri这样的公司已经开发出增强现实的设备,可以连接现场工人和远程按需工人。
例如,该公司的智能眼镜包括一个电脑芯片、若干摄像头和传感器,可以投射出3D地图或维修手册,还可以扫描管道中危险的热堆积和压力升高的迹象。它可以利用按需管道工的专业技能,帮助现场工人修补复杂的液压系统。随着自动驾驶汽车的发展,Daqri的智能眼镜可能会成为工业机器人头顶的标配,而按需工人可借此控制机械臂,完成一项危险的维修任务。如果英国石油公司(BP)可以派出按需团队,全天候轮流监控所有工业系统,并在传感器检测到配件开始磨损或需要更换的地方进行维修,那么,2010年的环境灾难“深水地平线”(Deepwater Horizon)是不是可以避免呢?如果不把按需工人当成临时工或者可消耗的幽灵劳动力,而是当成工人的集体智慧,让一些定期派工人循环轮班,让其他永久在线派工人随时待命,对他们一视同仁,那么公司是否就可以避免下一次石油泄漏呢?
世界银行预测,到2020年,通过我们所研究的平台,专业按需数字劳动市场规模将增长到每年250亿美元。无论我们是否准备好优先考虑和支持那些按需工人,他们的工作都代表着不可避免的近期和(可能的)长期就业未来。随着所有服务业就业的转变,企业、工人和社会不太可能面临被一群机器人接管的局面,但我们将不得不决定,我们希望幽灵工作成为什么样子。
从整体上看,当前的零工经济——由独立合同工和小型企业组成、由满足市场需求的短期项目驱动的生态系统——正悄然转向幽灵工作平台。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按需的在线零工,即接受项目驱动的任务,而企业则通过网站或移动应用来对工作进行分配、安排、指派和付费。很难衡量有多少人从事这项工作,以及这项工作的增长速度有多快。美国并不经常对劳工部所说的以“替代工作安排”谋生的工人进行人口普查。最近的一次人口普查是在2017年公布的,与上一次相隔12年。而且,为了保持历史连续性,调查问题没有涉及互联网。没有人问过工人,数字技术会在多大程度上控制他们的劳动。由于按需工人在调查中会以不同的名头出现,如“替代工作安排”“临时雇员”和“个体经营者”,因此没有简单的方法来统计全国的按需劳动力。最佳估计是2016年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该调查发现,美国8%处于工作年龄的成年人通过线下或线上的任务赚钱,约合2000万人。这意味着每100名处于工作年龄的美国人中,就有大约12人已经在从事某种形式的按需幽灵工作。除非有目标更加明确的测量,否则很难观探按需幽灵工作的全貌。然而,从统计学上说,我们只需要看看当前所谓零工经济中发生的微妙变化就够了。这种由独立合同工和小型企业组成、由短期项目驱动的生态系统,很难或无法承担全职雇员的成本,其已经悄然转向了按需工作平台。按需平台的兴起,表明使用API来组织、指派和安排合同工作,对于企业和需要工作的人都有吸引力。本书中的例子表明,将临时劳动力和新技术结合起来,比人工智能革命更能起到推动作用。按需平台还接管了办公室中更单调的“知识性工作”,如在线客服和数据库录入。传统的人力资源服务、大型企业和像Upwork这样的平台之间的合作反映了按需就业的下一个发展阶段。2015年的一项研究估计,仅在美国和欧洲,就有大约2500万人在互联网上从事某种按需零工工作—接受企业通过网站或移动应用分配、安排、指派和付费的受项目驱动的任务。如果2500万个工作机会看起来很少,那么仔细想一下,在本世纪初广泛采用基于网络的API之前,这类工作是不存在的。按照目前的增长趋势,如果再加上合同工和临时工中介服务的增长趋势,到2055年,当今世界就业岗位中的60%可能会变成某种形式的幽灵工作。
目前,当驱动优步等手机应用或Facebook等网站的人工智能系统需要人力时,它需要的是快速提供帮助。传统的招聘方式行不通,因为终端用户不会容忍在等待汽车或加载页面时延迟太久。通过API访问的永久在线派工人库提供了必要的人力输入,可以根据需要随时布告。软件工程师可以编写代码,自动雇用某人执行任务,检查他们的工作,并为他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支付报酬。按需幽灵工作平台及其API允许人类为众多网站、应用程序、在线服务和算法提供动力,但大多数消费者却认为这些是自动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将继续追求完全自动化,试图建立一个具有人类思维能力的人工智能。争论这一目标能否实现,以及它是否会取代所有工人,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无法充分关注当今按需劳工的普遍需求。很明显,技术专家将继续尝试,因而也会再现自动化的最后一英里悖论。由于人类仍在继续努力构建通用人工智能,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人类劳动仍然是必要的,如此才能填补现有系统的不足。
通常,当程序员坐下来写一行代码来执行一项任务,他们会使用由计算机操作系统定义的接口来利用计算机的力量。但CPU只能执行代码给出的指令。因此,当程序员将按需劳工纳入任务环路时,他们也与坐在按需平台API另一侧的一个人或一组人一起工作。现在,程序员依赖按需执行幽灵工作的人为可预测的代码提供创造力。工人的独创性和可靠性完善了程序员设计的工作。
与电脑不同,人类既可以预料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又可以在一瞬间对意想不到的事情做出新颖的反应。人类可以深思熟虑,对丰富的生活经验进行反思,并与其他人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完成工作。为了获得无限的迭代和协作重组解决方案的能力,作为交换,人类带来了CPU所没有的东西,即独创性和新颖性。这就是按需工作的承诺——让计算能力与人类的想象力和创新思维结合起来。因此,如果企业想利用这种力量,他们必须足够关心工人,并同时提出如下问题:做按需工作的都是什么人,他们需要从技术、企业、消费者和社会获得什么来与API一起工作?
我们发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按需工人,反映了帕累托分布所描述的在线社群的社会动态。第一种,大多数工人只在平台上体验一番,完成少量任务,然后在一周到一个月内离开。这些工人也为平台提供了价值,因为他们被认为是有潜力从事幽灵工作的人,也让人们看到了这一劳动力市场的前景。第二种,一些工人定期参与(每月工作少于10小时)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有时与财务目标或时间目标有关。最后一种,一些工人逐渐熟悉了平台,成为核心劳动力,他们每天出现在平台上,平均每周工作30小时。这些工人完成了平台上的大部分工作。
在所有情况下,API和按需劳动平台都横亘在工人和雇佣者之间,设定了雇佣的相关条款和协议。如果不是有意让工人成为按需服务设计的中心,平台就会剥离与工作相关的一切,只留下任务、薪酬和工人。这可能会创造一种毫无生气的环境,没有福利,没有进步,没有认可,没有领导,没有同事,没有午餐伙伴,没有下班后的饭局。API通常会更进一步,不仅剥离工作环境的各个方面,还剥离工人和请求者本身的各个方面。不同平台会在不同程度上这样做,而在极端情况下,每个工人都是由一系列看似随机的字母和数字来标识的,如“A16HE9ETNPNONN”。这类平台消解了所有使工人和请求者成为人的因素,并把所有因素简化成标识符。没有办法确定工人的个人属性,如性别、年龄、抱负或激情。同样,也没有办法了解工人技能的深度和广度,如他多么擅长数学、英语或绘画。又或者当他与一个团队连接起来时,他在特定任务上的表现有多好。这些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这种处理方式的一个明显缺点是,它可能导致工人和请求者之间的不匹配。
但有利的一面是,那些可能因为性别或宗教等原因而被歧视的工人现在可以找到工作了。在另外一个极端,有些平台允许工人创建个人资料,列出他们的技能,甚至可以上传一张照片。这可能会让匹配更合适,但代价是潜在的歧视和工资不平等。总的来说,匿名化和偶尔的去人性化可能使请求者觉得工人是可替换的。例如,雇用“A16HE9ETNPNONN”和雇用“A6GQR3WXFSIYT”有什么区别吗?即使工人的属性没有被剥离,人们也很容易把工人当成可利用的资源,而不是独立的个人。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在全球范围内,随着越来越多的项目依赖于按需的非现场劳动力,大型企业拥有全职雇员在现场工作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们的就业分类体系在20世纪30年代赢得了胜利,使全职流水线得以运转,但它并不是为眼下的这种未来而建立的。随着机器变得越来越强大,算法接管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我们从过去自然语言处理和图像识别方面的进展中知道,各个行业都将继续识别需要处理的新问题。因此,在机器能够解决和不能解决的问题之间存在着一条不断移动的边界。我们称之为“自动化的最后一英里悖论”:随着机器的进步,将另外一些事自动化的机会也出现了。这一过程不断重复,通过不断创造和毁灭新型人类市场,最终导致自动化的扩张。换句话说,随着机器解决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我们将继续发现那些增加而不是取代人力的需求。这一悖论解释了为什么按需服务——指的是把人类和API结合起来,寻找、安排、管理和交付产品与服务——比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更有可能主宰工作的未来。
自动化VS.人类劳动,一种错误的二分法正如人工智能和计算领域的许多人知道的那样,幽灵工作是增强服务背后的人类计算,这是一种相对新颖的计算能力,结合了软件的速度、精度与人类的聪明才智。幽灵工作是一种伟大的工具,可以解决机器本身无法有效解决的问题。例如,MTurk工人生成的训练数据用于推动算法,而这些算法后来解决了简单的图像识别问题。之后,科学家和工程师便可将注意力转向更复杂的图像处理任务。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我们将反复看到一种模式,即利用按需劳动平台招募工人,解决新领域的问题。
尽管幽灵工作已被证明对人工智能的发展至关重要,但它已将一个非正式群体转变为主要的计算设备——一个分布式的人类计算系统,用于从DoorDash、Upwork到优步等一系列按需服务。这些智能系统将人工智能和人类混合后纳入同一个环路中,通过API获取、安排、管理和交付付费服务。幽灵工作还可以重新设计,从而重视陌生人的善意,并认识到在线社交网络的优势是未来好工作的基础资产。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转向幽灵工作—或者将他们的正式就业转成幽灵工作——我们有机会从劳动的历史和人类今天的幽灵工作经历中学习,从而解决其中的技术故障和社会失灵。我们仍然有时间把就业从人工智能的影子中拉出来,使人们公平、有尊严地获得工作,各方都将为此感到自豪。根据我们从受访者那里了解到的,以及我们对劳动市场动态的研究,我们提出了一些技术的和社会的解决方案,从而推动工作的未来。
(本文经授权节选自《销声匿迹:数字化工作的真正未来》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