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泽西金融城，黑体大厦突出天际线。 一间小会议室，导引机器人将一位面试者交给女主管。 她打量来人，四肢修长，脸色苍白，是典型的火星人外表，心里悄悄打分，小伙子还蛮帅的。

在桌前坐下，女主管点开触屏签到： 招聘助理卡罗尔面试阿列克谢，申请职位系统工程师……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看房间顶端的摄像头，主管可能在看，也可能没看，偶尔还有更高级别的，被看的下属都得打起精神。 她甩甩头发，赶走别的念头，开始按照程序提问。

面试者刚大学毕业，惯例要考察家庭背景，卡罗尔技巧地提问，获取公司需要的信息，又避免触及隐私。

阿列克谢的父母都是第一代经济移民。

卡罗尔大概了解一些，那时火星航行的成本已经下降到非常廉价，火星殖民地开发急需人手，所以产生如同美洲早期殖民的模式，个人和公司订立契约，由殖民公司垫付机票，锁定为公司服务三个火星年，相当于地球上的六年，就能获得自由，在火星落户。

他们就是和同一个公司签约，共事期间相识相爱，服务期满结婚，生下阿列克谢。 卡罗尔有点走神，神游亿万里之外的红色星球，真是个浪漫的故事。

突然从触屏里传出一个声音，“我是鲍里斯，招聘先停一下，请阿列克谢到我办公室来。 ”卡罗尔一愣，哪个鲍里斯，看向触屏显示的账号，慌张起身，抬头看向摄像头，鲍里斯先生，我，我才刚开始……

那边沉默一会，在查看她的名字，卡罗尔小姐，你做地很好，是我的……一些私人事务。 卡罗尔把年轻人带到大老板的专用电梯门口，目送他消失在大门后，仍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这部电梯是定制的，比刚才的会议室还大。 所有员工都以受邀登上这部电梯为荣，她已经加入黑体三年，还没上去过。

电梯停在顶层，只有一间办公室，环绕落地窗俯瞰金融城。 经常在新闻中出现的人物，正走向餐饮机，转身亲切地问，阿廖沙，喝点什么？ 他叫了他的小名。 大老板在年轻人身边坐下，递过来饮料，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幽幽地说，娜佳还好吧，是阿廖沙母亲的小名。 年轻人掩饰不住自己的表情，鲍里斯笑了，不要误会，我可以确定，你不是我的儿子。

鲍里斯看着阿廖沙尴尬，露出恶作剧的表情，虽然你的父名来自别的男人，我对你没有敌意，我只知道你是娜佳的儿子，她希望你幸福，成功，我就也这么希望，并且尽我所能帮你实现。

娜佳有提过我么？ 我意识到你是娜佳的儿子时，很是吃了一惊。 阿廖沙犹豫地说，没提过，但是我这次来地球找工作，临行前她特意叮嘱我，不要给黑体投简历，但是没说为什么。

鲍里斯哈哈大笑，但你已经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神色黯淡下来，娜佳还是没有原谅我……娜佳是我的初恋，我们那时很穷，但是每天都很幸福……但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为生活所迫，她乘飞船去了火星，我留在这个小破星球，再也没有见面……

我消沉了好一阵，有一天醒悟，我还年轻，不能这样。 我的祖父那时还健在，去求他的一个老朋友，当年我们的国家分崩离析，我生长在这里，从来没回去过，但不妨碍把那里当作精神祖国，当年他们还是孩子，跟着父母移民到这个国家，我的祖父干了一辈子体力活，而那个朋友混出头，成为一名成功的高频交易员。 他欠我祖父一个人情，祖父把这个机会留给了我。

这位老朋友资助我读通信专业，毕业后又给了我一份工作。 这个领域大部分是俄裔，也有很多华裔。 数学学地好，是对这两个族群共同的刻板印象，其实是他们太懒了。 他们偷走我们的国家，然后又雇我们偷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不在乎偷谁，只要能偷。

我的赞助人入行的时候，高频交易已经在侵蚀华尔街的地基，但是那些老大机构就像白垩纪的恐龙一样迟钝。 我的职业生涯，就见证了他们的灭亡。 高频交易商拿下全部的市场，金融中心也从纽约迁到新泽西。 那些年发生很多大事，地球上一团糟，但是金融业总能吃到蛋糕最上面的奶油。 转了一圈，最后我们拥有了世界。

我很卖力，一路做到公司的高层，后来我出来创立了黑体……鲍里斯轻描淡写回顾了自己的奋斗史，年轻人听呆了。 大老板回归正题，你是来面试的。 我相信你的潜力，但也要尊重娜佳的意愿。 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决定聘用你，但不是加入黑体，而是一个新项目。 我上不了太空，得你去替我跑一趟。 你的火星背景也能派上用场……

这是个好机会，比原来面试的职位还要好，年轻人无法拒绝。 最后他鼓起勇气问了一个问题： 鲍里斯叔叔，当初你为什么没有跟我母亲一起去火星呢？

大老板环顾四周，苦笑，你都看见了，这大电梯，大办公室，不只是炫富，证明公司的实力，我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移民飞船上每个人只能分到一间茧舱，要在里面呆六个月，等到了火星，还要服务六年，茧舱只是稍微大一点……你的母亲受了很多苦，你这次来地球求职，坐的是商务舱？ 娜佳很宠她的儿子……

两个月后，狼烟项目推介会。

来的人不多，但都是顶级投资者。 鲍里斯走到中间，轻轻击掌，会场安静下来，像在听摩西传达十诫。 我的朋友们，先回顾一下历史。 我们生在星际通讯的时代，已经忘了古人传递信息是多么地艰难。

中国古代的长城是防御设施，也是通信系统，沿线视野可见的范围内，设有烽火台。 遇到敌人入侵点起烽火，一天之内就能传遍整个万里长城，传到他们伟大帝国的首都。 烽火台实际上烧的是柴草，用不同数量大小的柴堆表示入侵的严重程度。 但是传说烧狼粪，因而得名狼烟。 我喜欢这个概念，用它来命名我们的星际通信项目。

18世纪有个法国工程师查佩，发明一种远程通信系统，从巴黎到里尔的230公里区间，树起若干通信塔。 塔项有一根水平杆，两端有两根垂直杆。 人们用绳索拽动这个装置，摆出各种角度，一共有192种不同的构形，可以表达大部分信息。 邻近的信号塔用望远镜观察，依次传递下去。 这样信息仅用2分钟就能通过230公里的距离。

那个时代有位著名作家大仲马，写过一本畅销小说《基督山伯爵》，就提到这个系统，基督山重金收买一位信号员，传递一条西班牙政变的假消息，就导致巴黎的公债市场暴跌，包括基督山的一个仇人，让他损失了五十万法朗。

终于说到金融行业了。 华尔街最早在树底下交易，后来有了交易所的大房子，一排穿黄马甲的交易员接听客户电话下单。 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可以去看影像档案。 再后来人类进入信息时代，金融业就是靠信息吃饭，自然成为第一个尝鲜的。

但是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只有大机构买得起，最早的大型机有这间房子这么大，由一群穿白大褂的工程师侍奉，就像巫师围绕着黑陨石。 大机构垄断技术，就垄断信息，也就垄断了财富。 直到我们高频交易商出现。

其实在专业高频交易商之前，行业已经掀起速度的军备竞赛。 爱因斯坦告诉我们，光在真空中一秒钟能跑30万公里。 在光纤中会碰壁反弹，大约只能达到理论速度的2/3，这也已经很快了，但是对从业者来说还不够。 既使一单的差价不到0.1%，在我的赞助人入行的时候，美国股市日均交易量已经超过2250亿美元，一天之内全行业就能赚两亿美元。

金融机构纷纷通过主机托管，把数据放到离交易所的数据中心就近的地方。

即使在一个房间，也要尽管缩短传输的距离，比别家的机器稍微近一点。 人们换上更快的数据转换器，换光纤外面的玻璃管，某些玻璃材质的反射性有微小的差异。 总之为每一毫秒而奋斗，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这个时间单位不会有概念，因为一眨眼工夫，就过去了100毫秒。

这种毫秒必争的形势还催生一些怪异的工程。 其中一个修筑一条笔直的光纤管道，从芝加哥的数据中心通往新泽西的股票交易所，直线距离大约1300多公里。 笔直意味着什么？ 他们要向途径的所有私有土地业主购买从地下通过的授权，中间还要钻过阿尔巴契亚山脉，有一段坚硬的石灰岩，损坏了昂贵的合金钻头。

这么大的工程还要保密，如果让竞争对手知道了，马上会有可能不止一条同时修建。 工人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路人好奇地询问，就回答国家机密。 有的业主拒绝，就是怀疑他们在搞恐怖活动。

最后他们成功了，把传输时间从15毫秒多缩短到13毫秒，就为这不到两毫秒的一点优势，每个交易员甘愿每月交纳30万美元，一次付两年。 然而不幸的是，很快出现了新的微波技术，又比光纤快了4.5毫秒！

终于要讲到我们的项目，谢谢你们耐心听了这么久。

如今地球上已经没有提速的空间了，但是太空还有。

四十年前人类首次登陆火星，如今那里已经有两千万移民。 十五年前，地球的股票交易所开通到火星的线路，让两边的居民可以互相投资。 两年后建立了第一个火星本地的交易所。

然而直到现在，人类的这两颗行星，仍然被遥远的距离分隔为两个市场。 中间没有私有土地和山脉，只有纯粹的空间。 有时被太阳阻挡。 火星距地球最近的距离5500万公里，信息以光速传输，需要4分钟，来回8分钟，最远则有4亿公里，则需要20分钟，来回40分钟！

黑体采用通行的做法，在地球和火星之间布设几颗中继卫星，两地的订单从本地的主机同步到中间的卫星，这样可以把传输时间缩短一半。 但是同步是在每天股市闭市以后，实际上是由交易所代持批量购买，投资者并不能直接操作，因此还是两个市场。

感谢科学，现在我们有了新的技术。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研究，量子通信终于取得突破。 如果你学过一点量子力学，因为我们尚不清楚的原理，量子纠缠不受光速限制，延迟只取决于中继转换的时间。 目前有效传输距离已经达到3000万公里，我们将在火星和地球之间布设最多12颗卫星，就能实现全年实时连线，延迟只有大约23毫秒。

听众响起一片嗡嗡声。 鲍里斯提高语调，这是多么惊人的跨越！ 从40分钟缩短到23毫秒！ 未来还可能更快！ 议论渐渐平息，有一个声音犹疑地问，那么建设这套系统需要多少投资呢？ 会场安静下来，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大老板请CFO上台讲解。 他展示了一张粗略的预算清单，听众们跳过各项明细，直接看到汇总金额380亿美元，又哗然了。 鲍里斯默不作声。 其实有几项还打了水分，凭经验，所有预算都是用来超支的。 他是操纵心理的高手，大多数人都目光短浅，只能一步步推着他们走。

CFO报完干巴巴的数字，鲍里斯再次登台，这确实是笔史无前例的大投资，并且很清楚，太空事业都存在风险，但收益总是与之成正比。 在人类登陆火星的最初十年，从来没有超过几百名科技人员，然而一旦经济移民成行，第二个十年就达到十万。 第三个十年突破一百万。 现在有两千万。

就像那个往棋盘格子里递增放米的故事，在诸位的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火星人口过亿，甚至超过地球。 火星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新大陆。 而狼烟项目打开了通往这片新大陆财富的大门！ 听众出现分化，开始争论。 鲍里斯停下来，感受着气氛，整体是倾向他的，他又一次画饼成功了。

一年后，近地轨道。

涂着硕大狼烟商标的飞船，灯光熄灭，静静悬浮在虚空。

阿列克谢和六名工程师蜷缩在宇航服里，呼叫救援。 他们在这里调试量子中继卫星，飞船动力系统突然出现故障。 他茫然地看着舷窗外面，沮丧地想，工期又要延迟了。

终于联系上太空管理局，紧急救援将在一小时内到达，系统显示你们的情况尚能维持，请不要焦急，采取盲目的行动。 离你们最近的单位属于特殊法人，我不能直接向他下命令，正在协调。 也已经通知位于第二梯队的单位准备救援。 直属我局的工程救援船将在五小时内到达。

阿列克谢问，什么特殊法人？ 没有回复，刚才说话的应该是AI。 AI沉默一会，通知，最近单位已同意，正在向你舰机动。 他和工程师们稍稍安心。 等了大约一刻钟，频道里突然传出一阵舒缓的音乐，阿列克谢贴住舷窗，惊奇地瞪大眼睛，在太空中搜索。

一个黑点跃入视野，渐渐放大。 飞船上有个空腔，里面树立着一尊佛像，是模仿地面的石窟。 阿列克谢感觉有点眼熟，忽然想起来，净天院劫蕴寺。

两艘飞船缓缓对接，劫蕴寺供应能源，狼烟号重新点亮。 阿列克谢想对灵宙大师表示感谢，下意识地从货架上抽出一瓶上好的伏特加，马上醒悟放下，想来想去，船上并没有合适的礼物，只好空着手登门拜访。

劫蕴寺目前只有灵宙一个僧人。 他每天向全球广播讲解佛经，这也是他自己的修行的一部分。 他预计在太空呆一年，目前已经过去了五个月。 阿列克谢好奇他一个人怎么开飞船，虽然宇航技术已经很成熟，又有AI辅助，对于普通人还是有门槛。 灵宙说他出家之前是火星货运飞船的驾驶员，怪不得。 飞了很多次以后，有一天看着浩瀚的星空，突然泪流满面，顿悟了，回到地面就剃度了。

阿列克谢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向大师请教，佛教中最大和最小的时间单位分别是多少。 灵宙想想，最大的时间单位为劫，劫又有小劫、中劫、大劫之分。 每一增，人寿自十岁开始，每百年增一岁，增至八万四千岁，及一减，自八万四千岁开始，每百年减一岁，减至十岁，各为一小劫。 合一增一减为一中劫。 又以“成”、“住”、“坏”、“空”四个时期，每个时期各包括二十中劫，为一大劫。

最小的时间单位是刹那。 意为一念。 一刹那是多少时间，佛经中有不同的说法。 《三藏法数》说，一念中有九十刹那，一刹那中有九百生灭。 《探玄记》说： 刹那者，此云念顷，于一弹指顷有六十刹那。 阿列克谢想，弹指一挥就有六十刹那，那和高频交易的速率也差不多，而一刹那又包含九百生灭，已经以纳秒为单位了。 他又思索长期单位，相比之下人生是多么短暂，不禁陷入沉思。 灵宙静静等着他。

聊了一会，灵宙要开始工作，这是第一次有这么近的听众。 频道显示，有超过20万信众在线。 灵宙讲完，打开一个机器，是新款的脑机。 阿列克谢奇怪，僧人也能玩游戏么？ 灵宙解释，这也是说法的一部分，让信众们在沉浸中体会共情。 阿列克谢好奇地试试，今天共情的对象是一个宅男。 他感觉自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就这么一直盯着，阿列克谢想起来走走，或者随便干点什么，但是观众只能代入，不能操作，只能等待对象自己动作。 阿列克谢又坚持一会，终于不耐烦，挣脱传感头盔，嚷道，他就这么浪费时间，不能出去赚……他看见灵宙含笑看着他，突然醒悟，吃掉了下半句。

阿列克谢想到，如果观众们代入一个高频交易员，他们会看见什么呢？ 当然他不会躺着不动，而是不停在动，但是这些活动又算什么呢？ 机械的重复操作。 而且他们的情绪会随着数字变化剧烈波动，那些数字后面是巨额的盈亏。 观众们不理解这个系统的逻辑，也会不耐烦地扯掉头盔，或者觉得这个人是疯子吧。

灵宙问，你们好像来了很久，在做什么？ 如果涉及公司机密，我很抱歉，收回这个问题。 阿列克谢签了保密协议，牢记他对鲍里斯叔叔的承诺，但是对于这样一位世外高人，似乎没必要掩藏。 他简单地介绍狼烟。 灵宙很聪明，有丰富的行星际飞行经验，马上理解了项目的要点。 但是他随即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他回来，感觉这是个很了不起的工程，我不懂你们的业务，但是隐隐感到不安。 这个世界是由无数因果构成的网，你们现在将因运行的速度大大加快，一刹那有无数交易生灭，但是果还是那么慢，这会打破世界的平衡。

两人又聊了很多，工程船修好了狼烟号，阿列克谢感觉很受启发，向僧人致谢离开。

阿列克谢不时回想和僧人的交流。 过了两个月，这天与鲍里斯连线，从视频里，惊奇地看到他正站在一台硕大的望远镜旁。 大老板是个工作狂，似乎没有爱好，更不要说这么无利可图的爱好。 鲍里斯看出他的疑惑，我没有在看星星，而是在确保我们投资的安全。

那台大望远镜能够分享视野，投在狼烟号的屏幕上。 是阿列克谢熟悉的景象，他出生的火星。 取景框套着一些模糊的轮廓，似乎是人工建筑。 你听说过水手谷房地产公司吗？ 当然，我家以前的房子就是他们盖的。

他们最近为一座新城市的建设项目融资，这样的大机会我不能错过，刚砸进去几百亿。 但是到我这个年纪，对什么都疑神疑鬼。 这几天我一直惦记这件事。 这已经是我能搞到最大号的望远镜，但还是看不清楚。 你知道，我又不能上太空。 正好你来自火星，把测试工作先交给工程师，你亲自跑一趟，到现场看看，我才能安心。

鲍里斯沉吟道，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对火星一无所知，制作了一些粗陋的望远镜，看到上面仿佛有运河，就想象出邪恶的火星人，写了很多幻想小说，火星人入侵地球，广播剧还闹过乌龙。 但是随着观测技术的进步，最后火星车在火星的表面着陆，这些幻想都破灭了，没有火星人，就是一颗死寂的星球。

但是现在我又用望远镜观测火星，真有建筑，有火星人，但不是异种，而是我们的同胞。 但是我怀疑他们在骗我的钱……孩子你记住，

最大的恐惧，不是来自未知，而是发现曾经确信的事情并不可靠。

阿廖沙回到火星北极城，见到分别快两年的母亲，用自己挣的钱给她买了体面的礼物。 他没有说鲍里斯叔叔的事，他告诉母亲自己任职的公司名字，但是没说它是黑体投资的。 她早晚会知道，那时她也只能接受事实。

在家呆了几天，他开始筹备大老板交待的事。

那座新城位于火星的南半球，完全从平地而起，还没有一个居民入住，也远离已经建成的三个城市群，都在火星的北半球，以及南极科考站。 遥感卫星也绕行北半球，只能人亲自去看。

阿列克谢上中学的时候，是火星户外协会的成员。 他搭乘去科考站的飞机，在半道距离水手谷新城还有300公里的地方把他放下，徒步前往。

他走进一条长峡谷，是数十亿年风蚀的作品。 谷中遍布沙丘，较小的小如波纹，垂直于风向，较大的呈新月形，沿风向展开，她从中间的沙谷穿过。 另一些呈龙骨状的洼地，是雅丹地貌。 现在是火星的春季，所有沙丘都覆盖着霜冻。

远方是南极冠。 水冰夹杂尘埃形成霜冻，随着季节变化，水冰反复凝结升华，层层叠加，因为每年尘埃量不同，深浅厚薄不一，界限分明。 阿列克谢被大自然的瑰丽震撼了。

走出沙丘，前方的大地被连绵的多边形分割，一个直径有20米，地上散布着两人来高的石堆。 说明存在地下水。 水冰反复转化，收缩膨胀，使地表龟裂，将碎石攒在一起。 阿列克谢宛若行进在巨人的棋盘上。 火卫一贴着地，急匆匆地赶路。

走着走着，火卫一消失在地平线。 前方豁然开朗，一大片穹项出现在天际线。 阿列克谢走近，得到了答案。 他熟知火星的建筑标准，这么薄，根本不能住人，穹顶下的建筑也全是布景。 鲍里斯叔叔这么精明，还是被骗了。

他愣了一会，开始拍摄，拍下整个骗局。 然后发送，狼烟系统在调试外的第一次启用，是传递一个足以让股市崩盘的消息。 一眨眼功夫，地球就收到了，屏幕里鲍里斯表现地很镇静，但是微微颤抖的嘴唇出卖了他。

天空中突然出现几个小黑点，是无人机，应该是地产商的警卫。 鲍里斯也看到了，喊道，别管那些房子了，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