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奔跑的速度不会停下,而人类都终将老去。关注老年人的数字生活,就是关注我们自己的未来人生。
——题记
重识数字暮年
2020年中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约有1.8亿,约占总人口的13%;2035年和2050年时,中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将达到3.1亿和3.8亿,占总人口比例达到22.3%和27.9%;到2050年,60岁以上的老人将接近5亿,占总人口比例超过1/3 。
社会数字化的过程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老年人与数字技术间的关系。以本次新冠疫情为例,中老年群体开始尝试更多的在线服务,一部分老龄老人也勇敢迈出了“数字第一步”。比如银行线下网点过去总是退休人群领取养老金的聚集地,疫情后原先使用率并不高的远程面签双录等技术逐步被中老年人广泛采用。
三年前,腾讯研究院做过一项老年人微信使用的大规模调研,彼时会使用微信的老年人中日均使用微信约1.37个小时,平均好友数为104.28位,平均掌握11.47个功能,有9成会使用语音、视频聊天。三年过去了,今年7月我们在新发地疫情爆发期间做过一次在封闭社区的调研,在3015居民中,有95.7%的老人会使用智能手机,这部分老年人全部会使用微信。
尽管如此,当前社会对老年群体的认识仍存在不同程度的刻板印象,并未充分重视其主观能动性及参与社会建设的价值。世界卫生组织曾提出了“积极老龄化”的理念,认为关怀老年群体,应以尊重和正视老年人的生命价值为前提,并尽力激发其潜在的生命活力,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认同的理解老人、关怀老人、服务老人的出发点。
近日,国务院办公厅的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实施方案的通知》使更多人注意到了老年群体与数字科技的关系。必须要承认,数字科技未必能普照所有人,在推动各种数字化制度和服务的同时,要给出“非数字化”的替代选项,尊重部分老年人“数字断连”的权利。为主观上不愿意或客观上没条件上网的老年人留下传统窗口和通道,避免“数字弱势群体”受阻于一块小小屏幕而寸步难行。对于老年人来说,融入“数字生活”是可选项,而非必选项,要提倡数字融入,而非强迫数字融入,这才是数字服务的本意、体贴和温度所在。
如何帮助老人迈出
“数字第一步”?
(一) “免于恐惧”是老年人触网的起步线
案例 | 老赵,女,66岁,是坚定的现金支持者,她会使用微信发朋友圈,会跟远在上海的孙子聊天,但就是不敢用微信支付。但是因为新发地疫情的突然爆发,社区临时被封闭,老赵不得不通过在线支付的方式买菜。老赵很快就通过在群里求教找到了支付入口,也付了款。但是在我们的访谈中她表示“等解封了,我就把银行卡删了,还是付现金”。
这个案例引起了我们的关注,原先我们认为挡在新产品与老年人之间的是使用与体验,但是老赵的案例让我们反思,即便是掌握了数字产品的使用技能,如果不能消除老年人对新科技的“恐惧”,那么就不能为老年人带来持久的数字改善。
心理学研究发现,年轻人更可能把金钱视为权力和地位的象征,是个人价值的体现;而老年人更多是把钱看为对安全和健康保持“控制感”的保障。无法保障老年人的“控制感”,就会迫使老年人止步于“数字第一步”之前。访谈中老年人对数字产品的“恐惧”大致可以归纳为:金钱损失>破坏关系>损害健康>损害名声>侵犯、暴露其他个人隐私。如果保护老年人“免于恐惧”,给予他们更多的“控制感”,是摆在产品设计者面前的一道新考题。
(二)老人的“数字初体验”至关重要
案例 | 老夏,男,65岁,小学以下学历(辍学),从事农产品批发。首次接触智能手机是在2018年经家人介绍来北京帮工开始,最早的智能手机是亲戚借给他的,仅教他如何使用微信支付进行收付款(老夏帮工批发,每日需大量操作微信收付款)。可以说,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夏每天除了操作微信收付款,并不会其他功能使用。但是正是在日复一日枯燥的点击收付款中,老夏说自己“找到了感觉”“知道点啥有用,点啥没用”“学新技术,能赚到钱”,这些都是老夏在初次的数字体验中积累下的美好感受与经验。在此之后,老夏开始“自学成才”,利用帮工闲暇“看看还能点啥”,学会了使用微信的其他功能,并还在找机会“学点新玩意儿”。
老夏并非个例,他们学历不高,年龄也偏大,但他们的数字能力和学习动力都较强。访谈发现老年人的“数字初体验”是否美好,对其数字学习动力和能力的激发尤其重要。老年人不是数字时代的“原住民”,他们对年轻人所熟悉的数字操作有着天然的陌生和抵触,一些对年轻人来讲似乎“天生就会”的操作,对老年人来讲也是需要经过学习才能完成(比如不少老人依然习惯以“中指”进行按压操作,对物理按键的消失感到不适应)。他们在“数字初体验”中有没有被耐心教导,有没有在初体验中获得“成就感”,有没有在一段时间内有充分的基础练习(如老夏在日复一日的“收、付款”中锻炼了他的触键感觉),都是影响他们数字动力和能力重要因素。
“充分的练习”看似容易,其实最缺乏实践空间。早在个人电脑刚刚普及的年代里,“扫雷”“扑克”等windows自带的游戏为不会使用鼠标的用户提供了简单的练习场景,他们在这种反复的单击、双击的练习下不仅获得了娱乐,还在良好的氛围中学会了鼠标使用。我们常常讲儿童的教学要“寓教于乐”,事实上老人的“数字第一步”也需要一个能激发他们成就感、获得感和控制感的练习场景(比如有没有类似的老年游戏?),使他们获得充分的练习和自信心。
(三)重视同龄亲邻 “带入门”的作用
案例 | 老古,女,61岁,小学学历,本研究样本中最年轻的受访者,2013年从老家河北迁来北京,与新发地“土著”老陈再婚。老古是社区红人,不仅是因为她热心参与社区志愿工作,还因为她是小区广场舞的领队之一。老古自述在来北京之前就喜欢上网,但是因为没有电脑而没有机会学习,来到北京后买了手机,目前使用的iphone7为继子所赠,手机功能性上(128G内存大、划屏流畅,有包月2G流量套餐)是本研究所有受访者最好的,她自告奋勇地用手机搜索较新的广场舞视频,并教给舞群的其他老年人,在她的带动下,“有4个原本没有智能机的女同志也叫儿子女儿给买了手机,现在封闭在家不能跳了,我们就在群里分享视频,大家在家里学跳舞”。
无独有偶的是,在本研究中还有11位老人表示曾经教亲人和邻居使用手机,有13位老人表示自己接受过其他老人教自己使用手机。对于这13位接受其他帮助的老人,我们进一步分析了他们首次使用手机的“教学关系链”如图一所示。
这张表有几个小细节值得注意:
1)老人们首次跨越“数字鸿沟”的带领者中子女的比例最高,他们通常还是老人首部智能机的提供者(采访中有16位老人使用的是子女/孙辈淘汰下来的二手机)。但是手机功能的学习不能一蹴而就,尤其是对于常常“学了就忘”的老年人,真正在老年人初始学习期起到指导作用的是他们的朋友(4人)、邻居(4人)、其他亲人(3人,且均为同辈亲人)。
2)本次采样在新发地同一封闭社区内进行,我们发现上述在学习之初接受邻居帮助最多的4人中,有3位老人不约而同地指出对他/她们初始学习帮助最大的人是老古,因此老古也被称为小区里的“小灵通”,“她年轻、聪明、有耐心,她讲的话我们一听就懂,儿女讲的我们反而听不懂”。“老古”可能在每个老年人聚集的社区都有相似的身影,在年轻人都上班去了,在子女们看不见的场景中,“老古们”更愿意付出时间、精力、耐心帮助他们的同龄人跨越“数字鸿沟”。而“老古们”身上的能力是非常值得关注和学习的,为什么他们的讲解老年人听得懂?为什么他们手绘的说明书比应用教程还要让老人们“受用”?要想做好老年人的数字产品,拥有耐心和激情,以及进入“老龄语境”的敏感和能力,缺一不可。
如何做好城市中的数字适老?
我国有1.5亿老人生活在城市[3] ,城市是老人的家园,也是老人开展社会活动的场域。然而,城市老人的出行与活动是有圈层的,不同的圈层是依据老年人出行时间、活动半径与频率所划分的。本研究通过对城市老人的调研和观察,认为大致可以分为四层:
第一层:400米核心圈——数字适老的重点在交互易用
第一层是核心生活圈,这是老年人日常生活中活动频率最高且停留时间最长的场所,老年人主要接触的对象是家人和邻居,老人在核心生活圈最易产生信赖感、安全感和亲切感。这个圈层一般是以老人住宅为中心,半径为180米-220米左右的圆圈,符合老人日常出行的5分钟步行圈的规律,我们也可以把它叫做400米核心圈(这里的400米指直径)。
400米的核心圈中大致可以容纳老人80%的生活需求:买菜、购物、晨练、遛弯、接送孙辈上下学、缴水电费、洗衣做饭看电视等居家生活和娱乐;大致可以概括为,高频场景有居家生活、晨练遛弯、日常消费,中频场景有缴水电费等基本生活服务。
在这个生活圈层中,城市老人会接触绝大多数的数字产品和服务:在居家环境中,主要会通过智能手机接触新闻、社交、长短视频、游戏(以棋牌和休闲游戏为主)等数字产品,还包括中等频率的水电费缴纳;在居家环境外,主要接触的数字服务就是支付。
这个生活圈层中老人接触的数字产品种类多、频率高,突出的痛点可以总结为两个方面:一是少部分老人的接入困难,即便在城市里也存在一部分老人在数字接入上有困难,这部分老人没有智能手机,或者基本不会使用,他们没有能力自主接入;二是界面交互上存在一定的使用困难,大屏幕、大字体、大音量、大按键、易点触、逻辑简单是老年人在界面交互上主要的诉求点。
第二层:1公里社交圈——数字适老的重点在连接轻松
第二层是延展社交圈,这里一般指老年人生活的小区,这是他们长期生活和社交的空间,老人对这个圈层的人文、地理环境有较强的依恋感和怀旧感。在这个圈层,老年人依旧以步行为主要出行方式,且不超过10分钟的疲惫上限,大约是以老人住宅为中心,半径在400米-500米的圆圈。这是老年人日常社交最频繁的区域,也可以把这个圈层叫做1公里社交圈(这里的1公里指直径)。
在这个圈层中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场景大致可以概括为:高频场景有晨练遛弯、围坐聊天、日常消费;中频场景有社区服务、就近看病和买药,且主要集中在轻症和慢病恢复期。
在这个圈层中,城市老人接触的数字产品与服务,无论是种类还是频率都显著低于400米核心圈:主要包括移动支付、社区在线服务、在基层医院就诊及前后的在线服务、与买药相关的在线及售后服务。
在这个生活圈层,老年人是否会借助数字产品来享受社区服务和就近诊疗服务呢?根据我们的观察和调研,老年人还是更倾向于轻松、简单、熟悉的方式去满足此类中频需求,比如直接就诊或电话预约。这并不完全是因为老人的传统与保守,还因为社区服务与基层医疗的数字化尚未充分普及。在本研究的调研中发现,有77% 的老人表示,如果能以简单、轻松的方式接入这些服务,是乐意学习和尝试的。所以我们认为,在1公里社交圈需要重点做适老的数字建设是将社区服务和基层医疗服务以更轻松、简单的方式接入到老年人的生活中,降低连接成本。
第三层:30公里出行圈——数字适老的重点在虚实两栖
第三层是市域出行圈,这里指以市区为出行规模的圈层,这个圈层中老人的活动频率要远远低于前面两个圈层。这类活动的出行时间较长,一般在30-60分钟,出行方式多为公共汽车、地铁,也不乏骑电动车和自行车的老人。这个圈层可以理解为,以老人住宅为中心,半径在15公里的出行圈,因为也可以叫做30公里出行圈(这里的30公里指直径)。
这个生活圈层覆盖了老年人主要参加的大多数公共服务,且对于中小城市来讲,基本可以等同于市区范围,对于大城市来讲,基本可以对标老年人生活所在的区。在这个圈层中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场景大致可以概括为:中频场景有交通出行;低频场景有大病就医、政务办事、金融办事。
这个圈层对老年人来讲,集中了许多中低频但重要的公共服务,这些公共服务中的一部分已经实现了在线办理,还有一些在线下办理中的部分环节采用了数字化的方式。这个圈层中老年人接触的数字产品与服务包括:地图、乘车(又可区分为公交地铁和打车两个场景);在大型或专科医院就诊及前后的在线服务;办理社保、养老金等政务事务中使用到的数字服务;办理存取款、理财等金融事务中使用到的数字服务。
这些场景与服务,虽然使用的频率不算高,但是对老年人来讲却是“大事”。为什么是“大事”呢?一是因为重要,二是因为不好办,有压力。压力何在?从调研中我们发现,虽然有不少学习速度快、心态年轻的老人在这些公共服务数字化的过程中获得了便捷和实惠,但是由于这些事务对于大部分老人来讲属于“低频事务”,所以他们并不熟悉数字使用的环节与方法,如诊前预约、银行服务中的刷脸等环节,所以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压力。对于这个圈层的数字适老化建设,重点应放在保留传统服务渠道,让老年人可以“虚实两栖”,既提供数字学习的路径,也保留传统方式满足重要的生活所需。
中间层:复合的集群活动圈——数字适老的重点在潜能激活
与第一、二层有交集,包含在第三层之中的,还有一层中间层是集群活动圈。这种中间层最大的特点就是成组和集成,为什么会呈现出这样的特点呢?经过调研我们发现,大部分老年人的视力在0.05以下,而日常生活中有80%以上环境信息需要通过视觉传递,而那些听力丧失50分贝以上的老人,就较难分辨熟悉的听力信号了,所以老人们为了消除彼此间的视觉与听觉障碍,所以往往选择尽量缩小彼此间的距离,借助口形、表情、手势来了解对方的意愿,所以老人间的活动常常呈现出一种“亲密无间”。多个成组集聚的领域构成了这个复合式的活动圈。老年人在各个活动圈之间有一定的自由度和选择性,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城市老人生活的丰富多彩的一面。
复合的集群活动圈往往因趣缘而起,是最具活力的老年活动圈层。老年牌友、棋友、遛鸟伙伴、老年驴友、广场舞小组、戏曲小队、登山爱好者集中围聚在一起,且常常伴有多位老人围观,这种主动性和协从性的活动使这个圈层洋溢着活跃、愉悦的气氛。这个圈层中老年人的生活场景大致包括高频的文体爱好活动,以及低频的外出旅游。
与这个圈层场景密切相关的数字使用包括通过长、短视频学习并分享广场舞、戏曲等文体爱好,或聚在一起交流热点新闻(老年人对本地新闻尤为热衷),也包括在旅游活动及前后涉及到的数字服务。
总体来讲,这个圈层中的核心场景及涉及的数字服务,虽然也对老人来讲也十分重要,但大体上较少涉及出行、看病等生活的“刚需”。在这个圈层中活跃或围观老人,较大概率身体健康且心态积极,所以对于这个圈层的数字适老化建设,重点应放调动老人数字参与的热情,为他们提供展现自我、激活生命潜能的机会和路径。
综上所述,城市老人的出行与活动是有圈层的,各个圈层对应了城市老人生活的不同场景,不同场景下会接触不同的数字产品与服务。是不是所有的数字产品与服务都要用一致的步伐、相同的策略来“适老”呢?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且不说不同圈层、不同场景对老人的重要性不同,老人在不同数字产品使用中的痛点也有差异。
城市中的数字适老要讲策略、分层次,400米的核心圈容纳老人了80%的生活需求,30公里出行圈是公共服务的集中区,覆盖了大部分对老人而言重要的“大事”,是数字适老首先要着力保障的。1公里社交圈中的数字连接(连接基层医疗、连接社区服务)存在明显的缺位,一经补全可为老人生活提供更多的便利和满足。
此外,城市中的数字适老更要有足够耐心。作为数字社会的“新人”,老人学习数字使用需要机会和路径,但更需要时间和耐心。是不是需要把所有数字产品做得十分简单、去掉所有繁琐的操作呢?我们认为,对于生理层面的痛点,看不清、听不清,需做适老化的改造,但是对于心理层面的痛点,不想学、怕麻烦,则可以稍微等上一等,用鼓励的方法让老人尽快跟上来,与此同时保障线下服务路径的畅通。
数字化如何助力农村养老?
“十四五”时期,我国人口发展进入深度转型阶段,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在“十四五”期末超过3亿,达到3.03亿。特别关注的是大量农村的留守老人,截至2019年底,我国65周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2.6%,其中有1亿多老人生活在农村[4] 。据2018年民政部的摸底排查结果,全国农村有留守老人1600万左右[5] 。
当生命步入老年,便逐渐中断了以往长期形成的工作、生活状态及其相适应的社会交往。一般老人都尚且如此,农村留守老人更易因为缺乏与亲密家人的日常交往,造成不同程度的“社会脱节”。破解农村留守老人困境可能的突破口之一是鼓励、助力其“再社会化”,即持续适应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价值观念、行为规范和社会知识技能的更新、改善、充实和提高,这也是数字科技在助力农村养老问题上可以发力的切入点。
一)为农村留守老人保留、创造更多“数字连接点”
在2019年,有学者在河南省辉县市高庄乡进行了一次中等规模的实证调研,高庄乡位于河南省西北部,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822元,处于河南省中游水平,60岁以上的老年人约占人口的14.6%,是一个在全国具有普遍特点的村庄。调研发现互联网的接入和使用显著加强了农村老年人与其亲密联系人之间的联系,提供了方便的生活和学习服务,特别是显著激发了农村老年群体的学习兴趣和生活信心,对改善农村老年群体的精神状态具有积极意义 [6]。
还有一则对农村老人社交进行的跟踪调查,以数据解释了社交对农村老年人各种正向影响的作用路径:社交活动可以提高老人的精神健康水平,显著提高老人看病的及时性,进而有效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7] 。
显而易见,为农村留守老人保留,甚至创造更多的“连接点”是弥补其精神慰藉,激活其生命积极性的必要条件,而各种轻便的数字连接就是助力农村留守老人“再连接”“再社会化”的第一步。
二)“数字修复”老年人的社会网络,激活生命能量
对于受病痛折磨,缺乏关心的留守老人来讲,如何帮助这一部分老年人重拾生活的信心,以更加健康、积极地方式参与到晚年生活中呢?
农村老年人的社会网络类型对其精神健康有着显著的影响,限制型和家庭限制型网络的农村老年人的精神健康水平最低,家庭型网络老年人的精神健康水平低于朋友型网络,多样性网络的农村老年人精神健康水平最高 [9]。然而因为子女外出打工,亲邻搬迁至城镇等原因,农村留守老人中限制型网络比例更高,数字化的社会互动可以更低的成本,更高效的连接帮助留守老人修复、充实社会网络。
在一则新近的对湖北省嘉鱼县簰洲湾镇所辖的6个行政村中405位老人进行的田野调查中,以K-均值的方法识别出农村老年人的五中社会网络类型,颇具参考意义。如右图所示。
此外,还需要注意的是,家庭型网络老年人的精神健康水平低于朋友型网络,且有心理学方面的研究表明对于老年人来讲,朋友间自发的关系与家庭成员间的责任关系更有利于心理健康[10]。数字化的社会互动对农村老年人的帮助不需局限于社交网络,还可以通过各种充满用户互动的数字内容产品,如老年人喜闻乐见的长短视频、棋牌游戏,为老年人建立虚拟的补充社会网络。比如快手就在近年多次举办了“广场舞大赛”,中老年人拍摄广场舞队伍视频与其他队伍进行PK,累计曝光量已经高达800亿。
然而要助力农村老人“再社会化”,改善其生命质量,除了数字科技的“助攻”外,还需要社会方方面面的参与和投入,比如还需有计划、有步骤地动员亲属邻里、社会组织、村级组织等主体为农村留守老人提升数字素养提供帮扶[11],再比如动员、激励年轻人关心留守父母也是朴素且有效的办法。总体来讲,社会支持是外因,自我精神的调节是内因,只有内外协同,才能切实提高农村留守老人的生活质量。
后记
当下数字场景下的老年人所面临的一切,是我们所有人都将经历的未来。科技奔跑的速度不会放慢,但所有人都会变老。关注老年人的数字生活,就是关注我们自己的未来人生。
数字适老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照本宣科;理解老人,加之以敏感的同理心、细心的体谅以及坚定的扶持,才是科技向善的本意。
然而,仍然有不少地区、不少老人,他们面对的处境要困难得多,复杂得多,“数字科技”不是所有社会问题的“万能解药”。但是前进一点是一点,能“助攻”多少算多少,星星微光也可以照亮夜晚,即是我们所理解的数字微光和力量。
参考资料:
[1]《中国发展报告2020》,http://www.china-cer.com.cn/guwen/202006276117.html
[2]Furnham, A. (1984). Many sides of the coin: The psychology of money usage.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5 (5), 501-509.
[3]https://www.sohu.com/a/290855493_120067607
[4]《我国正加速步入老龄化社会》,https://www.sohu.com/a/369052421_120451429
[5]《加强关爱服务体系建设 关心关爱农村留守老人》,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8073423404524735&wfr=spider&for
=pc
[6]王恩豪. 农村老年群体的智能手机使用及其影响研究[D].郑州大学,2019.
[7]刘西国.社交活动如何影响农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J].人口与经济,2016(02):40-47.
[8]叶丽萍. 农村老年人社会网络类型与健康及其行为关联机制研究[D].华中科技大学,2019.
[9]叶丽萍. 农村老年人社会网络类型与健康及其行为关联机制研究[D].华中科技大学,2019.
[10]Medvene, L. J., Nilsen, K. M., Smith, R., Ofei-Dodoo, S., DiLollo, A., Webster, N., … & Nance, A. (2016). Social networks and links to isolation and loneliness among elderly HCBS clients. Aging & Mental Health, 20(5), 485-493.
[11]文丰安. 社会网络保障农村留守老人情感健康[N]. 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07-1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