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石光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
新冠肺炎疫情成为严重的全球大流行病事件，截至4月13日，全球确诊人数已超过180万人，死亡超过11万人。数字经济具有实时在线、可定位特征，在疫情控制中发挥了突出作用，是东亚国家疫情控制效果好于欧美的重要原因之一。面对疫情骤增压力，对于数字工具，欧美国家在发展利用与监管的天平中开始更加倾向前者，尽管仍存在阻力，但积极尝试使用互联网工具辅助人口管理。本次疫情突显了传统产业数字化渗透率低的弊端，产业互联网在促进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中潜力巨大。
一、数字经济在疫情控制中发挥了突出作用
（一）数字手段具有实时在线、可定位的特征，在抗击疫情中发挥了突出作用
数字手段的实时在线、可定位特征，使其在疫情控制中具有天然优势。当前我国互联网已经高度普及，互联网工具对控制疫情起到了积极作用。人与人接触是新冠传播的主要渠道，各地广泛推行电子健康通行码，作为疫情防控期间的“通行证”，对控制人口流动起到了有效作用。目前，电子健康通行码已在十多个省市实现省际信息互认，互信通行，很多地方对持有健康通行码人员一律放行，无需隔离14天。电子健康通行码实现了信息共享、实时监控，减少了人员流动带来的疫情传播和恐慌情绪，既有效促进了疫情防控，又大大减少了人员隔离带来的经济社会损失，一举两得。
互联网平台积极适应疫情下的特殊需求，开发了网络地图、供应链管理等工具。地图平台提供了实时的疫情分布、人员迁徙信息，这对于掌握疫情动态、明确防控重点至关重要。网络物流平台在优化供应链、调配物资、智能仓储、无接触配送方面有显著进展，保障了特殊时期的物流系统的高效运作。
数字手段对我国率先控制疫情，最大限度减少经济社会损失，发挥了突出作用。截至4月13日，全球新冠确诊人数已超过180万，其中，美国确诊人数为55万，西班牙、意大利、法国、德国分别为17、16、13、13万。我国虽然疫情出现早，人口基数大，但确诊人数控制在8万，远低于上述欧美国家。除了政府积极果断应对、实行大力度的人员隔离措施、集中医疗资源高效救治确诊人员等因素外，数字技术功不可没。
（二）利用互联网工具辅助管理，是东亚国家疫情控制效果好的重要原因
东亚国家和地区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普遍表现突出。韩国、日本、新加坡、我国香港和台湾等地，都有效控制了新冠病毒流行。截至4月13日，上述地区确诊人数分别仅约1万、7000、2500、1000、400人，疫情防控形势远好于同等规模的欧美国家。重视利用互联网数字工具辅助管理，是东亚国家疫情控制效果较好的重要原因。
韩国曾在2015年受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重创，2个月内感染人数近1.7万。MERS期间，韩国开发了积极追踪接触者的工具和做法，通过摄像头、刷卡记录、甚至汽车和手机的GPS数据来追踪病人的行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数字手段继续在韩国发挥作用，一旦发现新的病例，韩国人的手机就会震动提醒，发出警报。网站和智能手机应用程序实时详细报告受感染者的出行时间表，包括乘坐的巴士、上下车时间和地点，甚至是否戴口罩。
（三）面对疫情骤增压力，欧美开始转向使用互联网工具
欧美国家在数字工具应用方面普遍较为审慎，特别是在信息安全、隐私保护、反垄断等方面顾虑较多，总体来看，欧洲比美国更加保守。但面对疫情骤增压力，近期欧美也开始推动以数字工具抗击疫情，让技术手段发挥更大作用。
疫情促使移动终端的两大操作系统——iOS和安卓——首次积极公开合作。4月12日，苹果和谷歌宣布合作，在智能手机的iOS和安卓操作系统中添加追踪技术，并使公共卫生部门的应用程序实现在安卓和iOS设备之间的互通操作。这是两大科技巨头史上首次高调合作，其关键是打通iOS和安卓系统，通过蓝牙技术匿名追踪新冠接触者。如果用户与新型冠状病毒携带者接触，该应用将会发出警报。它能提醒用户与受感染者接触，并自我隔离，这有助于遏制病毒传播。这意味着，如果用户病毒检测呈阳性，并将该数据添加到公共卫生应用程序中，那么其在前几天密切接触的用户将接到通知，并采取相应措施。苹果的iOS和谷歌的安卓系统加起来大约有30亿用户，超过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
考虑欧美的个人主义传统，苹果和谷歌强调其追踪技术会保护用户隐私，需要征得用户事先同意，并且不收集位置数据。这项技术也不会通知用户他们接触了谁，或者是在哪里发生的接触。这些公司表示，他们也看不到这些数据，并指出整个系统可以在需要时关闭。
二、互联网在产业端应用将迎来高速增长
数字工具对抗击疫情的重要作用，是建立在互联网在个人群体高度普及的基础之上的。我国消费互联网发展已较为充分，相比而言，互联网在企业和产业方面渗透率仍然不足。本次疫情期间，数字化转型快、线上化程度高的产业，受到的负面冲击普遍较小，而传统产业受冲击巨大。未来，产业互联网在推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方面潜力巨大，预计互联网在产业端的应用将迎来高速增长。
（一）疫情冲击突显了传统产业数字化渗透不足的弊端
疫情冲击下，我国主要经济指标均大幅下滑，1-2月，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下降13.5%，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下降13.0%，也是有统计数据以来的最低水平。但进一步看，疫情对不同产业的影响有明显差异。工业中，烟草、石化行业增加值保持正增长，分别增长6.9%和2.1%，二者都是高度自动化、人力密集度低的产业。服务业中，金融业增长4.5%，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增长3.8%，二者都具有线上化、智能化特点。大部分人隔离在家，上网时间明显延长，移动、联通等电信运营商全网用户每日使用总时长大幅提高。总体来看，这些受疫情影响小的行业，都是自动化程度高、数字渗透率高的领域。
（二）产业互联网在推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中潜力巨大
面对本次疫情黑天鹅冲击，传统产业普遍受冲击巨大，产业链显示出较强的脆弱性。而互联网行业、以及数字化程度高的传统行业，则显示出较强韧性，受冲击幅度有限。疫情结束后，在反思疫情影响的基础上，传统产业可能会更迫切地推动产业链重构，其压力和动力会远强于缺乏外部冲击的自然发展状态。智能化、网络化是产业链重构的重要方向，这为产业互联网发展带来了重大机遇。
本次疫情相当于进行了一次超大规模的自然实验，最大限度地展现了数字工具替代传统产业的可能边界。疫情带来的人员隔离，有力促进了远程会议、远程教育、网络社交、网络游戏、网络零售发展，突显了数字经济的优势。电子商务零售大幅增长，在1-2月份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20.5%的情况下，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增长3.0%。网络零售类别中，必需消费品大幅增长，吃类和用类商品分别增长26.4%和7.5%，生鲜和健康品类的增长幅度大。但非必需消费品下降多，穿类商品下降18.1%，家电需求减少。近五年来，网上零售占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已从8%增至21.5%。
受疫情影响，视频会议、远程办公等需求爆发，远程会议等服务高速增长。视频会议工具Zoom最近在Apple App Store所有免费应用程序中排名第一。腾讯会议推出两个月内，日活跃用户数超过1000万，成为当前中国最多使用的视频会议应用。腾讯公司还成为联合国全球合作伙伴，为联合国成立75周年提供全面技术方案，并将通过腾讯会议、企业微信和腾讯同传在线举办数千场会议活动。
三、巩固消费互联网优势，加快产业互联网发展
以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为代表的技术进步，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影响各个产业。过去近二十年来，互联网在我国高速普及，以电子商务、即时通讯等为代表的消费互联网得到充分发展，是我国新经济中最为活跃的部门，孕育出一批成功企业。目前，互联网在消费端的应用正在接近饱和，但在产业端的应用还远不充分。去年10月，在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发布的《国家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实施方案》要求“以产业互联网平台、公共性服务平台等作为产业数字化的主要载体”。近期，发改委和网信办印发了《关于推进“上云用数赋智”行动培育新经济发展实施方案》，提出“构建产业互联网平台，为中小微企业数字化转型赋能。”本次疫情突显了以产业互联网改造提升传统产业，提高产业智能化、网络化水平，增强产业链韧性的重要性。推动产业互联网加快发展，须明确五大重点方向。
一是鼓励传统行业龙头企业搭建产业互联网平台，发展适应特定产业需求和特点的产业互联网平台，通过产业互联网提高供应链管理、生产运行的自动化和智能化水平，提升产业链韧性和平稳性。
二是抓住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重大机遇，加快完善支撑产业互联网发展的基础设施，包括5G、物联网、智能终端、传感器等。
三是加强产业互联网共性技术供给，满足不同产业对网联化的需特定求。与消费互联网的高度同质性不同，产业互联网因产业而异，定制化特点明显，这需要更加多元化的技术供给。
四是以产业链全球化程度高的产业为优先领域，推动产业互联网发展。我国深度参与全球产业链的行业主要包括精密仪器、装备、汽车、通信设备、电气设备、塑料、办公设备、皮革制品等。
五是注重劳动者保护，减少产业智能化、网络化导致的失业冲击。产业互联网会减少一些传统岗位，但也会创造新的就业岗位，对于因产业互联网冲击而产生的结构性失业，要加强技能培训，协助劳动者完成职业转换。
